第一次听余光中先生的现场演讲是在高中,校长的开场白读得极其不顺,头衔太沉,作品太多,读完,全场终于舒了口气。
余光中先生瘦瘦的,个子不高,肺活量却很足,那天他兴致很高,从《踢踢踏》到《民歌》,吟诵了不少诗作。谈女儿们降临的快乐,唱蓝墨水激荡的澎湃,回宿舍的路上满耳还是“一夜的雨声说些什么呢”。
12月14日,先生仙逝,高中群里许多人冒泡,愣是把林清玄和余光中搅在一起,有人澄清,顺便将张冠李戴的某某某痛批一通,说余先生仙风道骨,林先生长发飘飘,风格迥异。闻者呵呵一乐,倒记起当时的一幕——余先生开口“中国”,底下就有学生纠正“祖国”。现在想来,台上的人也是听取蛙声一片。
中文在他手里焕发了巨大的神采。第一次发现中文可以这样来运筹排布,是他的《听听那冷雨》,后来是《逍遥游》《伐桂的前夕》《南山雨》,在他笔下,白话文再也不是那颗蒸不烂、煮不熟、捶不匾、炒不爆的铜豌豆,而是嘈嘈切切错杂弹的珠玉,随意而至,绝响天外。
先生出名很早,名相张说评价崔湜“文与位固可致,其年不可及也”,用来评价他也是恰如其分。他左手写诗,右手写散文,还涉猎文学评论、文学翻译等,成就之高一时无两。比起网上铺天盖地的“乡愁诗人”,我想“行吟诗人”更贴合他的内心,且行且思,且吟且唱,永远欣赏着“猛虎细嗅蔷薇”的意趣。
人老去西风白发,蝶愁来明日黄花。火中的龙吟再也听不到了,茱萸的孩子终于回到了母亲的怀抱。中文美丽,先生千古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