霾

赵珊

       窗外，是层层包裹的灰霾，实小的北面还在打桩，很快，又有高楼要起。一大面操场在阳光下铺陈着，光线一伸一缩，明晃晃的光芒弱下去，像冬天只是打了个哈欠。

  不敢出门，有霾。吞噬健康，吞噬快乐，悬浮在空中的颗粒，紧紧包裹，一手遮天，天空生了翳。江南，美丽的名词，蜷缩在灰霾里。

  你背到“呦呦鹿鸣，食野之苹”，突然停了：“什么叫食野之苹啊？呦呦为什么要食野之苹？”隔着天空的翳我没办法解释什么是摽有梅野有蔓草，没办法解释什么是垂天之云，只是清楚地记得拎住野兔的耳朵时它血管里横冲直撞的生命力，在秋天的田野里突然挣脱，一骑绝尘的得意；只是记得和伙伴在田埂上追逐时突然抬头看到流满西天的云彩，那瞬间石化的惊心动魄的美丽。

  是日也，天朗气清，惠风和畅。仰观宇宙之大，俯察品类之盛，所以游目骋怀，足以极视听之娱，信可乐也。不管是清贵还是平头百姓，都爱着天朗气清，惠风和畅。没有谁可以剥夺我们游目骋怀的权利。虽然我也希望你能“仰观宇宙之大，俯察品类之盛”，但隔着柴烟味的空气，我越来越心虚。

  炊烟，煤球炉，不一定美好，但比起窗外肆无忌惮的烟囱，又要好很多了。呦爸去瑞士的时候，给呦带回了一些明信片，蓝天碧水白云，纯净而明亮，活泼而欢乐。西太湖的琉森。没有环境作为底色，又怎么叫琉森呢？

  在呦爸的有意引导下，呦的生活渐趋西化。她爱吃夹蓝莓酱的面包，爱吃酸奶，爱吃奶酪，爱吃牛排，爱吃意面，早上必定是燕麦坚果谷物和牛奶。她爱英语，也爱德语，当她无意中越来越爱蹦出一些英语单词，哼着英文歌，是庆幸她有学习的兴趣还是遗憾传统离她远去？

  空气、水、食物，有了孩子之后变得越来越关注的东西。早已过了“高楼对海，长窗向西”的年纪，高楼不一定要对海，长窗也不一定要向西，有干净的空气和安全的水源，自然会有对海的心情。

  娱乐时代，并不娱乐。